咱们聊这个话题鼎东策略,必须得先把李斯“忠诚”的一面说透。为啥?因为他的前半生,特别是为秦始皇嬴政打工的那些年,简直就是一部忠臣典范的教科书。
没有绝对的忠诚,就没有后来背叛秦始皇时的反差和极端。
一个位极人臣的权谋专家,最后却沦为奸妄之人的工具,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……
(万字长文预警!)
青云路上的股肱之臣
李斯原本是楚国人,在楚国老家只是个小官儿。他这人眼光毒,志向大。看到楚国日薄西山,再看秦国蒸蒸日上,一咬牙一跺脚,卷起铺盖就跑到秦国去了。这可不是一般人有勇气干的事儿,搁现在说,就是舍弃了铁饭碗,跑去异国他乡冒险创业。
李斯这一“创业”啊,眼光真叫一个准。他看中了当时还是王子的嬴政这块“璞玉”。李斯学问好,口才好,写的文章更是犀利,句句戳中嬴政的心窝子。
展开剩余95%嬴政正在寻找能帮他实现统一霸业的人才,李斯那一套“统一六国,建立前所未有大帝国”的理论,就像甘霖一样浇在了干渴的土地上。用现在的话说,两人一拍即合,迅速进入“蜜月期”,堪称绝配的战略合伙人。
嬴政即位秦王后,李斯就成了他心腹智囊团里的核心成员。在秦国统一天下的过程中,李斯的贡献,那真是响当当的。
外交搞事情,离间敌国:李斯给嬴政出主意,花重金收买各国的权臣做“带路党”,离间君臣关系。这招狠啊,效果显著,让其他国家的抵抗力量从内部就瓦解了。你想啊,大军还没压境,自己人先不团结了,仗还怎么打?这背后的大谋士,就是李斯。
搞定韩非,清除威胁:韩非,法家的大理论家,嬴政特别欣赏他。但韩非是韩国公子,他理论再牛,也不可能真心为秦国灭韩国出力。李斯一看,这哥们儿留在秦国,迟早是个隐患,指不定说错话就动摇老板的决心。怎么办?为了秦国的统一大业,也为了确保自己首席顾问的地位不动摇,李斯使了点不那么光明的手段,最后逼得韩非自杀。你说这是不是忠心?站在李斯和嬴政的角度,除掉一个潜在的危险分子,就是最大的“忠”。
统一天下的策划者与执行者: 从制定吞并策略到具体推进,李斯全程深度参与。他不仅是参谋,更是实干家。秦国能像滚雪球一样迅速强大,十几年间鲸吞六国,李斯绝对是劳苦功高的“技术总监”。
天下统一了,秦王政变成了“始皇帝”。这摊子大了百倍,怎么管?更考验真本事的时候到了。李斯再次展现出他治国安邦的卓越才能,为秦始皇提出了几个制度的建议。
郡县制取代分封:这是关系到国家长治久安的根本大计。以前分封,天下都是亲戚管的亲戚,打来打去没完没了。李斯力排众议(尤其是反对分封的博士淳于越那帮人),力挺秦始皇推行郡县制。地方官都是中央派去的“打工人”,定期考核,能者上,庸者下。这一下就把中央集权制度给钉死了,保证了帝国不至于四分五裂。这一决策,对中国两千年历史的影响,那可不是一般的大。
书同文,车同轨,统一货币和度量衡:这个主意是谁提出来的?主要是李斯主导设计并强力推行的。你想啊,以前六国文字不统一,你写的字我不认识,我下的命令你看不懂。经济上,你这斤两到我那儿不认账,交易起来多麻烦?交通上,你车轮宽我路窄,车都跑不起来。李斯搞统一这一套,直接打通了帝国的血脉经络,让天南地北真正联为一体。你说他对秦帝国的建设,是不是掏心掏肺?
焚书坑儒:这个备受争议、甚至让后世骂惨了的举措,同样有李斯浓墨重彩的一笔。为啥要焚书?表面理由是淳于越这帮人引经据典,攻击郡县制,要求恢复分封。李斯上书给秦始皇,理由很硬核:这帮读书人,整天拿过去的“古书”说事儿,批评现在皇帝的政策,扰乱民心,动摇国本。
干脆,除了秦国官方史书和实用技术(比如医药、农业、算命)的书,还有博士官掌管的诗书、诸子百家典籍(官方研究用),其余那些“私藏”的各国史书、以及民间诸子百家的杂书,尤其是鼓吹分封、复古思想的,通通烧掉!这是为了统一思想,树立官方权威,把“杂音”掐灭在萌芽状态。
至于坑儒,是对付那些宣扬神仙方术欺骗秦始皇(特别是那几位叫卢生、侯生的方士),以及私下非议朝政的儒生和方士。李斯在这事上,是坚定的支持者和推动者,他的逻辑很简单:必须维护帝国的绝对权威和新法的不可挑战性,谁敢动摇,谁就是敌人。这在他和秦始皇看来,恰恰是捍卫帝国根基的忠诚表现。
看看这些事,桩桩件件,哪一件不是奔着巩固秦始皇的统治、打造一个空前绝后的大一统帝国去的?那时候的李斯,位极人臣,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。秦始皇对他信任有加,简直是说一不二。他们这对君臣搭档,默契配合,干成了前无古人的事业。你让当时的李斯想,他大概觉得自己会像秦国的泰山一样,稳稳地辅佐秦始皇,直到帝国千秋万代。对秦始皇的忠诚,就是他李斯安身立命、名垂青史的基石。
沙丘惊变
然而,再坚固的大坝,也架不住超级洪水的冲击。秦始皇的去世,就是这股足以摧垮一切伦理、忠诚甚至人性的洪水。
时间来到了公元前210年。秦始皇搞了个大动作,那就是第五次东巡。跟往常一样,带着庞大的仪仗队、核心官员队伍(李斯、赵高这些大佬肯定在),还有个重要人物,他的小儿子胡亥(老十八)。史书记载,秦始皇挺喜欢这个小儿子,带他出去见见世面。长子扶苏呢?因为之前反对老爸搞坑儒这套比较激烈(劝谏过),被老爹扔到上郡(北边)去给大将蒙恬当监军去了。这个安排,明眼人都觉得,扶苏是在锻炼,一旦接班,有军队支持,很稳当。
东巡的队伍走到沙丘(现在河北广宗附近)这地方,出大事了!叱咤风云的始皇帝,病倒了,而且眼看着就不行了。
史书没说具体啥病,但病得很急很重。秦始皇自己感觉不行了,他得交代后事啊。他让中车府令(类似皇帝贴身秘书兼车马总管)赵高,负责记录他的遗诏。遗诏内容核心就一句:“叫长子扶苏赶紧回咸阳主持我的丧事,把我埋了。” “与丧会咸阳而葬”。别看这句简单,在古代帝王临终遗诏里,这句话的分量重得吓死人!它几乎就等于说:“让扶苏回来接班当皇帝。”这是程序性最强、也是最具法律效力的传位信号。
遗诏写好了,封好了,交给了赵高。按正常程序,这遗诏应该由赵高盖好皇帝的玺印(皇帝的大印),赶紧派人火速送到边疆的扶苏那儿去。只要扶苏接到诏书,立刻动身回咸阳,登基流程就启动了。
但是,历史的吊诡就在这一刻上演。秦始皇咽气了,这位千古一帝的龙体在他最信任的近臣和儿子面前停止了呼吸。
这时候,整个沙丘行营,最高级别的官员有仨人:丞相李斯,掌握帝国最高行政权;中车府令赵高,掌握机要文件(尤其是玉玺)和皇帝出行安全;小儿子胡亥,代表皇室。
皇帝的遗体在密闭的车厢里(后来臭了据说都靠咸鱼遮味儿,这是后话)。一个天大的问题摆在了这三人面前:皇帝临终最后那份传位诏书,还没发出去!皇帝就没了!谁也不知道诏书写了啥,只有赵高一个人知道(或者经手过)!
好了,第一个重大转折点来了:丞相李斯是怎么做的?
根据《史记》记载,作为帝国首相,李斯表现得非常符合规矩和当时的伦理:
秘不发丧:李斯第一时间决定,绝对不能公开秦始皇的死讯!为啥?因为回咸阳路还远着呢,万一消息走漏,天下可能大乱!尤其是在外手握重兵的公子扶苏和大将蒙恬,还有各地的潜在反秦势力。他选择“秘之”,也就是把死讯捂得严严实实。
继续演戏:装作皇帝还活着。车队正常往回走,让宦官继续按时往皇帝的车里送吃的喝的文件(皇帝批示当然由李斯和赵高模仿),甚至天气热尸体臭了,李斯命令沿途官员贡献一车一车的咸鱼,搞“鱼臭龙腥”战术。目的只有一个,稳住局面,安全把皇帝遗体运回咸阳。
默认合法继承人:在秘不发丧的情况下,李斯必然心里默认为扶苏就是继承人了。一切等扶苏回来主持大局。
从这些行动看,李斯的表现可以说是一个成熟、老练、高度负责的帝国首相形象。他的一切行为,都是为了秦帝国政权的顺利过渡,是忠于职守的体现。
然而,就在李斯殚精竭虑维持稳定的时候,另一个人赵高,心态却发生了巨变。赵高此人,心思太深了。
他干了什么?他主动去找了胡亥!
赵高跟胡亥关系非常好。他当过胡亥的老师,教胡亥法律判案啥的。两人私交深厚。赵高对胡亥心理的把控非常厉害,他知道胡亥这小孩没啥主见,容易忽悠,而且身处权力中心,未必没有非分之想(毕竟老爸刚死,离皇帝位那么近)。
赵高找到胡亥,开门见山:“皇上死了,留了遗诏给你大哥扶苏回来继位当皇帝,对你和其他兄弟们啥都没提(没封王)。这说明了啥?说明你就是个普通人身份了!你甘心吗?大秦这么大个帝国,就这么撒手?”
胡亥一开始还老实巴交(或者说装老实):“大哥是长子,他继位名正言顺,老爸这么安排有道理啊。”
赵高一看,立马加把火,甩出杀手锏:“现在天下谁能当皇帝,就咱们仨说了算(指李斯、赵高、胡亥)!我是管机要文件的头儿(符玺事),玉玺在我手里!遗诏发没发,给谁发,我还没盖印呢!你老师(指自己)我都没盖章。只要我跟丞相(李斯)商量好了,就能把你拥立上去当皇帝!当个普通百姓和当皇帝,你自己掂量掂量?”
这话太有分量了!等于把权力的本质赤裸裸地摊在了胡亥面前。巨大的诱惑,加上赵高压倒性的逻辑和怂恿,把年轻的胡亥彻底击垮了,点燃了心底的权欲之火。胡亥犹豫了,动心了,点头了。
搞定胡亥,只是第一步。赵高明白,真正的大石头,是丞相李斯!没有李斯点头背书,就算他偷改诏书让胡亥上位,那也是非法的政变!胡亥根基不稳,李斯手握行政大权,各地官员认的是丞相。李斯一旦翻脸不认账,联合扶苏蒙恬,他们仨(胡亥、赵高、加上改诏书)立刻就得玩完!
赵高心里清楚:征服李斯,是沙丘阴谋成功唯一的、也是最艰难的一环。
接下来,就是历史上极其精彩、极其关键的“赵高说服李斯”的场面了。咱们下章就来掰扯掰扯这个史上最危险的“面试环节”,看赵高怎么一步步撬动李斯这座忠臣山,看他亮出的哪些筹码和杀招,最终让李斯屈服,心甘情愿(或者说被迫无奈)地上了这艘注定沉没的贼船。
赵高给李斯下的什么“药”?
胡亥被说服了,现在轮到最关键的李斯了。赵高是个极其厉害的谈判高手,他对人性,尤其是李斯这种身居高位者人性的弱点,拿捏得死死的。他给李斯下的药,猛就猛在全是“干货”,招招直奔李斯的软肋,而不是泛泛而谈。
赵高找到李斯鼎东策略,单刀直入,亮出牌底:“皇上已经驾崩了,临终给的诏书是让扶苏回咸阳办丧事当皇帝。可现在诏书还没发出去,玉玺和皇帝印都在我这!太子是谁,说到底就是丞相您和我赵高两个人说了算!您看我这话对不对?”
这话一开头,就把李斯吓出一身冷汗!太直白了,太赤裸了!这是公然挑战君主继承制的根本大法!李斯本能地激烈反驳:“赵高!你疯了吗?这种亡国的话你也敢说!继承人的事,那是皇帝自己定夺的,做臣子的只能听命,怎么能参与讨论!你想干什么?” 李斯毕竟是丞相,这种原则性的立场必须立刻表明。
赵高早有预料,一点没慌。他知道李斯的反对是必然的,这是他“三板斧”的第一斧。他接着问:“丞相,您自己掂量掂量,您和蒙恬将军比,谁更有本事?谁功劳更大?谁更深谋远虑?谁在天下和满朝大臣那里人缘更好?谁跟扶苏太子关系更铁?”
这“五问”才是真正的第一剂猛药!问的全是李斯内心深处最恐惧、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问题。
本事功劳:李斯是文治派顶尖高手,推行政策搞建设一流。蒙恬是帝国北边军区的总司令,战功赫赫,手握三十万精兵(秦军主力之一)。单纯比打仗、比掌握的武力,李斯肯定拼不过。扶苏去了北边监军,跟蒙恬朝夕相处好几年,两人关系肯定非常紧密。可以说,扶苏的嫡系班底核心,就是蒙恬兄弟。
深谋远虑:李斯长于庙堂算计,蒙恬熟悉边疆攻防。不好比,但扶苏显然更信任蒙恬。
天下威望和人缘:蒙家是秦国的老牌军工贵族,根基深厚。蒙恬本人又常年在外征战,在军人中威望极高。李斯推行郡县、焚书坑儒这些铁腕政策,得罪了多少六国旧贵族和读书人?朝廷里看不惯他、甚至恨他的人可不少!人缘这块,李斯真没蒙恬好。
跟扶苏的关系:这最关键!扶苏去北边监军,直接原因是跟老爸秦始皇意见不合(反对坑儒)。而李斯呢?他是坑儒政策的主要推手!扶苏被打发去边疆,李斯可以说是重要推手之一。扶苏能喜欢李斯吗?反观蒙恬,和扶苏一起在边疆共事,出生入死,患难与共,那感情绝对是杠杠的。
赵高这五个问题一问出来,等于把李斯未来的政治末日图,血淋淋地画在了他眼前:扶苏一旦登基,一定会重用他最信任、最亲近、掌握军权、而且本人也极其能干的蒙恬。那时候,你这个跟太子有过节(甚至间接害他被贬)、推行了不少太子不喜欢政策(坑儒)、功劳虽大但树敌甚多(推行郡县得罪旧贵族,焚书坑儒得罪读书人)、还没军队支持的老丞相,怎么办?你的位置保得住吗?
李斯嘴上还在硬撑:“你说的这些都对!蒙恬比我强!那又怎样?我作为人臣,该做的就是听命,以死尽忠,别的就不想管了!” 说得很高大上,但这个“尽忠”后面明显底气不足了,从原则问题变成了个人立场的选择。
赵高一看,知道药开始起作用了,李斯的心理防线松动了。于是他甩出第二副更猛、更现实的“猛药”:“我赵高在宫里当差二十多年了,伺候过那么多主上。我见过的功臣,一旦新主子不信任了,或者老主子死了,子孙下场好的能有几个?更别说保全富贵传家几代了!”
这话简直是往李斯心口捅刀子!它戳穿了古代权力场最残酷的真相,一朝天子一朝臣。秦始皇活着,李斯是重臣,风光无限。秦始皇没了,新皇帝扶苏上台,李斯失去靠山,处境极其危险。赵高这话摆明了:你李斯真以为自己能靠忠臣的名头安度晚年?做梦吧!你看看商鞅,看看吴起?功劳比你小吗?死得多惨!下场多凄凉!
这两副药下下去,李斯的心理天平已经严重倾斜了。他赖以生存的基石“忠心就能换来地位和安全”,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动摇了。他陷入了巨大的矛盾挣扎。
李斯还在挣扎,想拉回赵高的“邪恶念头”:“够了!赵高!我李斯出身平民,承蒙先帝信任提拔,位极人臣,子孙也都封侯拜将。皇帝临终把国家安危托付给我,我怎么能辜负先帝!忠臣不避死,孝子不愁穷。个人职分如此罢了!你快别说了!别连累我犯罪!”
这话听着义正词严,但更像是一个陷入巨大恐惧和痛苦中的人最后的自我辩护。他提到了“位极人臣”、“子孙富贵”,也提到了“忠臣”、“孝子”的伦理,甚至用“别连累我犯罪”试图终止对话。这恰恰暴露了他内心最深层的忧虑:我怕!我不光怕死,我更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权力、地位和家族富贵!但他找不到一条既“忠”又“全”的路了。
眼看李斯已经在精神悬崖边摇摇欲坠,赵高发出了致命一击!第三副药:权力诱惑 + 生存保证。
赵高彻底撕破脸,亮出底牌:“方今天下的大权、生死,握在胡亥和我(赵高)手里!胡亥信任我,我说了算!你想做个圣人是吧?想保持清白不肯参与改变?我提醒你丞相!在外头的人想掀翻在里头的人,那叫造反!在下面的人想干掉在上头的人,那是篡逆!这三件事(指拥立胡亥、除掉扶苏、除掉蒙恬),只有冬天打雷、夏天飘雪才可能出现(比喻根本不可能自然发生)!但只要我们仨(胡亥、李斯、赵高)心往一处使,这事就一定能办成!你要是不听我的,我保证你下场好不了!祸及子孙!(原文是‘今释此而不从,祸及子孙,足以为寒心。’)一个聪明人应该懂得:转危为安,转祸为福才是大智慧!您就听我的安排吧!”
这番话太厉害了!简直是一记催命符加一张保命符同时拍在桌子上!
催命符:“外制中谓之惑,下制上谓之贼” —— 你不合作,我(代表在里面的胡亥)就说你是“惑”是“贼”,是叛乱!等着被灭族吧!而且点明结局“祸及子孙,足以为寒心”!
保命符/权力符:“权命悬于胡亥,高能得志焉”—— 胡亥上位,他绝对信任我赵高!你跟我合作,拥立胡亥,那就是拥立之功!荣华富贵不仅保住了,还能继续下去!我保证你善终!(当然,这只是个诱饵)“从秋霜肃杀转春华荣滋”!
这才是真正的杀手锏!一方面赤裸裸地威胁李斯及家族的人身安全——你不合作就是死路一条,而且是身败名裂!另一方面又画了一张巨大的饼,合作就安全、地位稳定,权力稳固!
此时此刻,李斯心中那道“忠”的堤坝,轰然倒塌了。他仰天长叹,眼泪哗哗地流(太史公这段写得太生动了)。他哭什么?不是哭秦始皇,是在哭自己的命运!在哭自己一生奋斗得来的功名富贵即将化为泡影!在哭自己不得不亲手毁灭自己信奉了一生的忠诚之道!他痛苦地哀嚎:“天啊!我怎么偏偏生在这么个乱世,又没有勇气去死! 我还能靠什么保全自己这条命啊?(原文:‘独遭乱世,既以不能死,安托命哉!’)”
这一声悲鸣,是对绝望现实的终极屈服。一生精明强干的李斯,在巨大的现实恐惧(被清算)和权力诱惑(保住相位)面前,崩溃了。他妥协了,他答应了。
“于是李斯听从了赵高的阴谋安排。”《史记》这寥寥几个字,写尽了李斯一生最大的悲剧和污点。
一念之差铸成大错
李斯“吃了”赵高的药,签下的是一份彻底背叛的灵魂契约。接下来,在赵高的导演下,一场篡位大戏紧锣密鼓地开始上演:
伪造传位诏书:以秦始皇的名义(李斯作为丞相是最高文官,必须他签名背书才有效)立胡亥为太子(即继承人)。
伪造赐死诏书:同样以皇帝名义,给长子扶苏和大将蒙恬送去假圣旨,斥责他们“不忠不孝”(无尺寸之功、无孝悌之德),勒令自杀。这封诏书可是盖了皇帝玉玺、由丞相李斯签发的最高指令!
扶持胡亥登基:秘密护送秦始皇遗体回咸阳(还在用咸鱼遮掩)。然后正式宣布皇帝驾崩。太子胡亥顺利登基,成为秦二世。
扶苏收到假诏书后,信以为真(以他的性格,觉得老爹要他死他只能死),悲愤自尽。老将蒙恬有所怀疑,不肯自杀,坚持要面见皇帝申诉,但最终还是被抓起来,后来也被迫自杀(或者说被害死了)。赵高的政变,凭借着李斯的“签字背书”和蒙氏兄弟的死亡,在血腥中完成了。
表面上看,李斯成功了!他保住了丞相之位。新皇帝胡亥对他貌似也很礼遇。赵高则因拥立之功,升任郎中令(负责宫廷禁卫的要职),成为胡亥最宠信的人,权势熏天。
然而,吃了赵高的药,哪有不付代价的?李斯很快就尝到了苦果,或者说,他卷入了更大的风暴中心。
最终尝尽苦头
第一剂苦果:权势彻底旁落。胡亥登基后,完全被赵高玩弄于股掌之间。赵高利用胡亥的年轻无能、贪图享乐,整天给他灌输“皇帝嘛,就该及时行乐!国家大事交给可靠的大臣就行了(比如赵高他自己)。” 胡亥本来就没啥主见,正合心意,于是彻底沉溺声色犬马,大权实际上完全落入了赵高手中。李斯这个丞相,被严重边缘化。以前在秦始皇面前是说一不二的首席顾问,现在?连皇帝的影子都难见到,重大决策根本没他插手的份。赵高才是那个“影子皇帝”。
第二剂苦果:赵高的猜忌与迫害。李斯的存在本身,对赵高来说就是巨大的威胁。他参与过核心秘密(政变),能力又超强。现在胡亥被忽悠住了,留着一个随时可能翻旧账、有能力翻盘的丞相李斯干嘛?赵高必欲除之而后快!他开始不断在胡亥面前诋毁李斯。说李斯觉得皇帝封赏不够,想当王;说李斯儿子李由做三川郡守(重地)的时候,跟造反的陈胜吴广军队有勾结(实际并无证据);说李斯仗着功高老臣的身份,根本不把皇帝您放在眼里……赵高编织罪名,挑拨离间的手段层出不穷。
李斯这时候后悔了吗?太后悔了!他试图自救,给胡亥上奏折,劝皇帝不要玩物丧志,要亲政要勤劳,学学先帝。结果奏折落到赵高手里,他截下来给胡亥看,反而诬蔑李斯这是“倚老卖老”,指责皇帝,居心叵测!胡亥一听就火了。
李斯见不到皇帝,急了,联合了右丞相冯去疾、大将冯劫(冯去疾的儿子)等老臣联名上书,请求停止修建阿房宫等劳民伤财的大工程,减轻百姓负担。这下更捅了马蜂窝!胡亥(实际上是赵高)大怒:你们这帮老臣,就是不想我当个舒坦皇帝!是想造反吧?!结果冯去疾、冯劫不愿受辱,自杀身死。李斯呢?赵高没让他自杀,把他抓进了大牢,开始了残酷的刑讯逼供。这就是他屈从赵高换取“安全”的下场:身陷囹圄,受尽折磨。
第三剂苦果:精神与道德的双重崩溃。在监狱里,李斯对自己的小儿子说了句掏心窝的话,这句自白特别令人动容和心酸:“我真想再跟你回上蔡老家,牵着黄狗,带着小鹰,从东门出去打猎啊!那会儿多自在啊!现在还办得到吗?” 昔日的丞相,天下权势煊赫的顶峰人物,临死前最大的心愿,竟是回到老家做回一个普通百姓,享受最平淡的快乐!这是何等巨大的讽刺与悲哀!这充分说明,李斯对自己一生追求的功名富贵道路,对沙丘那个错误的决定,充满了悔恨。他的内心早就被权力和政治斗争掏空了。 他背叛了秦始皇,也最终背叛了自己为之奋斗一生的理想。
最后的结局大家都知道了。赵高指使其党羽轮番刑讯逼供,屈打成招。李斯被迫承认了所有莫须有的谋反罪名。秦二世二年(前208年),在咸阳市街(也就是老对手韩非死的地方,历史真是轮回),李斯被判处最惨烈的刑罚:腰斩(拦腰砍断)。跟他一起被杀的还有他的家族成员。一世英名,毁于最后一念之差。
李斯为何越不过那道坎?
回到我们开篇的问题:对嬴政忠心耿耿的李斯,为什么屈服了?说到底,沙丘那场生死谈判,看似赵高赢了,实际上是李斯内心的多个致命弱点集体发酵、让他彻底崩盘的结果。
权力的“毒药”,极致的依赖与恐惧:李斯的生命价值,已经和权力、地位深度绑定,融为一体了。在秦始皇的绝对权力庇护下,他才如鱼得水。这种依赖太深了!他本质上恐惧失去权力。赵高精准地利用了他对秦始皇死亡的恐惧,大树倒了,新树苗(扶苏)可能砍掉你这老枝丫。这种对失去权力的恐惧,远超过了对抽象原则(忠诚)的坚守。对扶苏和蒙恬集团的深刻不信任与恐惧:李斯太清楚了,自己跟未来统治者扶苏在政见上有过节(坑儒),跟手握兵权的扶苏嫡系蒙恬有历史性的竞争甚至潜在的对抗关系(扳倒韩非,本身也带有军功贵族与文吏集团斗争的潜在影子)。这种根深蒂固的不信任和“一朝天子一朝臣”的现实恐惧,在他心中种下了强烈的“生存危机感”。赵高提出的保相位甚至保命的方案,对处于危机中的李斯,产生了巨大的诱惑力。
巨大的利益诱惑(保富贵):人奋斗一生,拼到这个位置,李斯不仅为自己奋斗,也为整个家族奋斗。家族的荣华富贵是他奋斗成果的一部分。赵高威胁他“祸及子孙”,又许诺他安全稳定富贵,直击他守护家族利益的根本诉求。
赵高的手腕:洞悉人性,步步紧逼:赵高绝非等闲之辈。他深谙人性,特别是掌握了权力者的心理。他对李斯下的药,一环扣一环,从对比蒙恬的劣势(制造恐惧),到“一朝天子一朝臣”的残酷现实(加深恐惧),再到赤裸裸的威胁(胡亥上位保富贵,不合作就身死族灭)+ 保平安保富贵的诱惑(解除恐惧、给予希望)。这套组合拳极其狠辣有效。李斯深陷其中,被恐惧和诱惑紧紧包围,心理防线最终崩溃。
生存本能的压倒性胜利:当“死忠”(可能的下场是身死族灭、名誉扫地)和“合作”(可能保命、保位、保家族)两条路清晰摆在面前时,在巨大的生存危机面前,在维护家族利益的驱动下,李斯作为“人”最基本的生存本能战胜了他作为“臣”的忠诚道德原则。他选择了生存和保全。
所以,李斯的屈服,不是简单的意志薄弱或道德败坏。它是一个精英人物,在帝国最高权力骤然真空的极端时刻,面对巨大个人生存和利益危机时鼎东策略,内心多重恐惧(失去权力、被清算、祸及子孙)和关键诱惑(保位、保命、保家族)激烈斗争后,生存本能最终压倒理想原则的悲剧性结果。他是权力的受益者,最终也被权力反噬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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